在乡间的路上，我遇到一个收破烂的老伯，蹬一辆三轮车，车前套着一只狗拉纤，甚觉好奇，就上前搭讪：“老伯，你这狗还会拉车呀。”

说起这狗，老伯来了兴致：“我年轻时爱务弄牲口，老了却爱狗，这是我前两年在路上捡的崽，当时它被车碾坏了腿，躺在地上直打颤，怪可怜的，我就把它抱回家，我老伴埋怨我爱管闲事，我说这也是条命么，就把它抱到兽医站，敷上药，半个多月它就能跑了。这小家伙还懂感恩，把我跟前跟后的，还亲我的脚。除了看家护院，我就教它学拉车，像东北的狗拉雪撬一样。这狗也灵性，你看它拉车多听使唤。”那狗耸着耳朵，扭过头，用黑眸子看着我，似乎向我显耀主人在夸奖它哩。

“你这大年纪了还收破烂，不累吗？”我问。

“一辈子惯了，闲不住，动动腿脚还舒服。”老伯回道。

这时，一个和老伯年纪相当的老者走了过来，显然和老伯是个无话不谈的老伙计。

“这老汉是个苦命人，儿子在一场车祸中丧生，媳妇改了嫁，唉，但要我说，这老汉却是个犟牛，村长见他恓惶，说给他办个低保，一月能拿几百元，省得整天辛苦，他却不要。”老者悻悻地说。

“我还没老到躺下让人侍候的地步呢，干嘛给国家添麻烦。”老伯拉长声音高声说。

“你听你听，多少人寻情钻眼的想办这事，他倒好，现成的好事，拿脚踢哩。国家给钱哩，不要白不要”。

“我不缺胳膊不缺腿，能行能走，咋能让人低保呢，如今国家政策多好，养老有农保，看病有医保，还补这补那的。人要知足哩。吃低保，我嫌丢人的很，说明咱是怂包没本事，我不落这名。”

“你看你看，倔脾气又上来了。”老者抖动着食指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。

老伯转向我：“我收破烂，自食其力，有啥不好，再说我还有个心愿要了呢。”

我忙问啥事，老伯压低声音说：“一个亲戚的娃上学，家里艰难，我还得帮着点，人活在世上，光想自个儿有个啥意思，你说是不。”

说完，一抖缰绳，喊一声：“收破烂哩……”

一人、一车、一狗、一老伯渐渐消失在小巷深处，耳畔回响着长长地吆喝声。